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头疼脑热是大事

      老伴儿感冒了,不得不推迟到医院去检查、做手术的安排。

      像我老伴儿这样重度阿尔茨海默症患者,如果再生了其它病,照护起来就更难。连头疼脑热这类小病,都是大事情。因为她自己不会说是哪儿不舒服,怎么不舒服,很多常人能做的简单事儿,她都做不了。像这次,老伴儿不过是一般的感冒,可急得我差点叫了120急救车。

      上星期五,早饭后半个小时,和往天一样,给老伴儿穿好外衣、围上纱巾、戴好帽子,我们拉手一起外出走步。拐过东侧楼角,一阵寒风迎面而来,手、脸有些凉,但捂严实的身上并没感到冷。为了避风,我改变了平时的行走路线,只在附近一座高楼前的小花园里转圈走,还缩短了走步时间。但怎么也没想到,这半个多小时的顶风晨练,竟惹出了祸事。

      周五白天,老伴儿没什么异常,吃喝拉撒睡都还与往常一样;可半夜就出状况了:“呼噜”打得山响,我先被吵醒,而后干脆就没法安睡了。是不是由于姿势不对,枕头把脖子窝住了?于是我几次起来给她调整,但只几分钟后就又“呼噜”开了。没办法,我只好用被子捂住耳朵,闭眼强睡。一直半睡半醒地熬到6点起床。老伴儿起床后,嗓子有些哑了,精神也不太好,但问她“哪儿不舒服”“嗓子疼不疼”也是白问,她既听不懂也答不出。像拉风箱一样“呼噜”多半夜,嗓子能不疼不哑吗?我都没精神,她能好吗?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,给她喂一些治嗓子的药,还有梨和生白萝卜片。小王有经验,她说,大姐感冒了,后天恐怕不能去医院了(已经与医院联系好,周一带她去医院检查、评估、做手术)。我说,再看看吧,也许明天就好了。

      这次是我判断错了。周六晚上,她8点睡下到我10点上床,还很平静。11点多,我就又被她的“大动静”吵醒了,那“呼噜”超过了前一晚,就像汽车发电机一样,不仅是“呼噜”还加着“咯咯”的脆响,我听着瘆得慌,想象不出这种声音怎么可能从个子矮小、细细脖子的她喉咙里发出来。我把她扶起来坐着,然后给她捶背、捋脖子、搓胸口,不行;我把她拉起来,扶到卫生间,让她对着洗漱池往外咳痰,但她不会,只是继续“打呼噜”发怪声。我扶她坐在马桶上,用力一边捶背、一边捋前面,大约十分钟,她才停止“呼噜”。回到床上后,给她加垫了一个枕头。开始还好,可十几分钟后就又开始像刚才一样了,还夹杂着嘟囔一些听不懂的话。我起来又给她捶、捋,然后再加一个枕头……这样反复几次,枕头加了三个,她已经是斜靠着了,可还是时断时续地发声。这是怎么啦?我急得想叫120急救车,可半夜三更、天寒地冻,怕把她弄得更严重了,而且去看什么科、什么病啊?我忍住没打电话,而是给她喂了些温水,又吃了一片安定、轻轻捋脖颈……到近4点,可能也折腾乏了,她慢慢安静下来,除了喘气粗些,不再发怪声了,直到天亮。早晨,我起床后,让她继续睡着,然后给她测了体温,37.9,发烧了。

      8点多,小王来了,我们一起给她喂水、服药。一整天,都在床上躺着时睡时醒,除了服药,吃了些水果、牛奶等流食。这样子,周一肯定是不能去医院了,我联系有关医生,说明情况,把去医院的时间推后。给医院添了麻烦,真不好意思。

      周一,继续给老伴儿服药,喂些清淡、软糯好消化的食物,上下午还扶她起来在椅子上坐坐,状况有所好转,但精神状态还不行。很怪的是,她有时笑,但有时又要哭。这是近两三年没有过的,总是笑的她,很久没哭过了。连去年两位至亲先后离世,就在跟前的她都没哭。是因为身体不舒服,还是因为大脑里某些伤心的记忆碎片被激活?不得而知。但晚上睡觉,除偶尔咳嗽几声,她已经恢复常态了。周二,不再发烧;周三,吃喝拉撒睡趋于正常,只是精神状态还有起伏。今天,老伴儿又只会笑笑盈盈地迎人看人了,还和小王、我做些简单的对答。前后一个星期,总算过去了。

     阿尔茨海默症,真折磨人!折磨的不仅是病人本身,更是身边的照护者。对于他们,头疼脑热真不是小病,是名副其实的大事。作为照护者,只能细心再细心,小心再小心,尽最大努力,把可能引发小病的风险也都降到最低最低。

      这几天,不时有朋友电话、微信问老伴儿去医院检查、手术的进展情况,我深受感动。朋友们的关心、关注使我心里暖暖的。谢谢大家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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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足长生

知足长生

64篇文章 8天前更新

吴长生,《人民日报》高级编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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