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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港的“不敢用”

      保姆,内地又叫阿姨,近年多了个官称--家政服务员;香港叫佣人,因为多数是菲律宾人(约20万),所以惯称“菲佣”,一叫几十年没变。

      最近有人在网上晾了一下香港菲佣的法定月薪:4850港币(现时港币与人民币的汇率是:0.92:1,4850港币折合不到4500人民币),引发了一些感慨。集中说就是一点,内地工资收入远低于香港,可雇保姆的费用却大大超过香港。远的不说,就说我们居住的小区,做一般家务的保姆月薪已经涨到5500—6000,有特殊需要的还要高些。20多年前,我常驻香港时,菲佣的法定月薪是三千五六百,而后逐年上涨,但对于一般香港工薪家庭(月工薪中位数超过2万港币)来说,不到5000港币还可以承受。(下图,假日在公园聚会的菲佣们。)

 

      劳务出口,是菲律宾很重要的一个产业。据说,菲佣汇回的外币,是国家外汇重要来源之一。而输出的菲佣,80%有大学学历,通英语,接受过比较系统的职业培训。因此,在香港的菲佣,除了做家务专业、熟练,还可以辅导雇主家孩子学习英语。我在香港时,去过的不少朋友家,多数雇有菲佣,有的还不止一个。每次进门落座后,不用主人指派,菲佣就会主动问清客人的需要,从厨房端来热咖啡或者茶水,然后退回厨房。主人、客人聊天时,菲佣是不会在场的。如果在家里吃饭,都是菲佣一手操持。大人们用餐时,菲佣则在一旁照顾孩子们吃饭。家人、客人都吃好后,菲佣收拾完才自己在厨房吃饭。有时在外面饭馆就餐,菲佣也是在一旁照顾孩子。一次,我问朋友,要不要给菲佣拨出一些饭菜留着?朋友说,不用,她回家吃。此后,我没再问过这类问题,因为已经清楚了:这是规矩。(下图,接受专业培训的菲佣。) 

       刚到香港不久时,我还分别问过两位朋友同一个问题:内地雇保姆的费用(那时才三四百/月)比菲佣便宜得多,为啥不用内地人?回答的意思基本一样:一是不好办来港手续,二是不敢用。不好办手续可以理解,为什么不敢用呢?---“素质太低,底气太足!不讲规矩,却动不动就讲平等。受不了,用不起。”

 

      家母身体不算强壮,从30多岁就患有心脏病,但从小自立自强,直到晚年也不愿给子女添麻烦,坚持自己单独生活。我们不放心,从2005年她80岁开始,“违背”她的意愿,雇了住家保姆陪伴、照顾她。那时保姆的月薪大约是500元。而后逐年飞涨,到去年家母病逝时(98岁),已经涨到5000以上了。家母为此经常忿忿:过去我一个人的工资可以养一家四五口人,相当于五六个保姆的工钱(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北京保姆月薪15元左右),现在我的退休金(5000出头)不够养活自己,不够用一个保姆的。

      我曾经为保姆工资飙涨的事专门致电北京某行业协会,希望他们能管一管。人家给我的回答是:这事儿我们管不了,保姆本来就不是北京一般工薪家庭能用得起的……我反问:那你们管什么?!又能管什么呢?!

      最近,小王来到我家。每天上午两个半小时,搞卫生、做午饭;11点离开去隔壁老曹家,干到晚上6点。整整10天了,我感觉很好。家里的清扫、擦洗等活儿,小王全包,不光厨房、卫生间,地面、桌面、柜面,连我多年没碰过的瓷砖墙面,都被她擦拭得干干净净。闲不住的她还登着凳子、梯子擦了窗户和晾台的玻璃。比较复杂点儿的午饭,我也完全甩手了。红烧鱼、肉片炒茭白、蘑菇小青菜……她都做得挺可口。早晚两顿简单的饭食,对我来说根本不是负担,而是小小的乐趣。至于照顾老伴儿,我一直没感到很费力,早起帮她洗漱、换纸尿裤,喂饭,我已经驾轻就熟;上午拉她外出走步,她运动,我也运动。晚饭后,小王还抽空来帮助老伴儿洗脸洗脚,虽然只有十几二十分钟,但豁免了我的“蹲功”。我毕竟76了,需要帮手分担分担,而老伴儿最大的优点是,一点儿也不闹。

      小王是安徽无为人(上世纪80年代,率先“打入”北京的“安徽小保姆”,大部分是无为的),在北京已经干二三十年了。其中在我老同学高大姐家和老同事解大姐家,都是十多年。他们都说她“难得的好人,守规矩,可以信赖”。

      随着老龄化的发展,到城市做家务的人会越来越多。如果劳务输出端,能像菲律宾那样认认真真、扎扎实实地开展职业培训,无疑会有效提高本地农村的经济收入;如果北京这类劳务接收端,能像香港那样科学合理地制订规矩,那些挂着各种牌子的协会就不会遭受“你们管什么”一类的质问、保姆市场就不会乱象丛生;如果保姆们都像小王那样,有需要的家庭和老人们,就不会被种种难题长期困扰,不会再发“找合适保姆比找对象还难”的感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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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足长生

知足长生

59篇文章 27秒前更新

吴长生,《人民日报》高级编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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