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西藏”与“老西藏精神”

    昨天，来自各方的人们满怀崇敬地到八宝山送别阴法唐。其中，相当一部分是与西藏“沾边”的人，有些曾经在西藏工作过，有些还在西藏工作，有些是藏族同胞，有些是“藏二代”。阴法唐，不仅是他们的老领导、老前辈，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“老西藏”，一位可敬可亲的老英雄！

    阴法唐曾经两次进藏，1950年与18军上万官兵一起从四川徒步进藏，争来了西藏的和平解放，经历了平叛改革、反击作战等一系列进程，1971年内调；1980年再次进藏担任“一把手”，带领军民拨乱反正，谱写改革开放的新篇章。前后一共26年，占了阴法唐岗位拼搏时间的一大半。尤为可贵的是，在漫长的岁月中，他不仅和老战友一起开创了“老西藏精神”，而且带头践行，精心升华，热情宣传，为后来者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。用老朋友朱晓明（曾经在西藏工作多年）的话说就是：阴法唐等老一辈缔造的“老西藏精神”，永远铭刻在党、国家和人民军队的辉煌史册中，永远铭记在一代代党的西藏工作的后来者、继承者的心中。

    “老西藏”，曾经特指1950年徒步进藏工作的老同志，而后不断“扩容”，六七十年代进藏工作的同志先后“入列”。从时间上说，他们进藏早、呆得久；从精神层面说，他们“长期建藏、边疆为家”。

    什么是“老西藏精神”？阴法唐概括为：“长期建藏，边疆为家；一不怕苦，二不怕死；自觉遵守政纪；自力更生，艰苦创业”和“五个特别”。换句话说就是，只“早、久”还不够，还必须深入基层、深入群众，踏下心实干，才是具有“老西藏精神”的人。

    阴法唐曾经多次强调，“长期建藏思想是老西藏精神的核心”。早在1980年，阴法唐二次进藏后不久，便针对当时援藏人员的现实问题，撰写专文阐述“长期建藏”思想。他提出：“要进一步树立‘长期建藏，边疆为家’的思想。西藏的建设是一项长期的任务……具体到每一个进藏干部、职工来说，为西藏人民服务的时间总是有限的，而西藏建设事业的发展是无限的。每一个进藏工作的同志，不论在藏时间长短，都不应有临时观点和作客思想，而应以主人翁的姿态，与藏族人民并肩战斗。”而后他坚持不懈，写文章、做报告，大讲“老西藏精神”；调回内地、退休后，依然不断研究、不断完善，不断提升，不断倡导。

    “老西藏精神”的这一核心，不是说出来的，而是阴法唐等老一辈从多年的践行中总结出来的。他们本身都是彰显这一精神的生动楷模。我所认识的“老西藏”，要么是夫妻双双上高原，要么是单身男女进藏后在雪域结伴成家，一干就是几十年。当年统军的18军军长张国华，52师副政委阴法唐，夫人都是一同走进西藏的女兵。我的老朋友卢小飞的父母，也都是徒步走进西藏的老战士（小飞父亲夏川还二次进藏，给阴法唐当助手）。在《西藏日报》工作时，我身边的好多“师傅”，都是不到20岁就参军、打着背包走进西藏的“小青年”，而后在高原成家立业，几十年如一日……

        1959年春天以前，西藏还保持着旧农奴制度，进藏的人员必须恪守“进军西藏，不吃地方”的承诺，坚持日常工作之外，还要自己开荒种粮、种菜……而高寒缺氧的气候折磨，长年与家人、子女分离（当时社会、经济条件，不允许子女在西藏生活，只能把他们留在内地，交给老人、托给亲友抚养，或送进寄宿制学校；父母、子女几年不见，互不相识是普遍情况）的精神煎熬，更是容易动摇人们的意志。1959年民主改革以后，虽然政治、社会条件改变了，但长期物资匮乏、生活很苦……“老西藏精神”，特别是精神的核心，正是在这种特殊环境下，历经各种艰难困苦锤炼出来的。虽然六七十年代还没有提出“老西藏精神”，因为那一代人还都不算老，但精神内核已经形成，这就是“长期建藏、边疆为家”。

    进入新时期后，绝大多数“老西藏”退休或者内调，西藏的条件和任务也都发生了很大改变。阴法唐审时度势，适时提出并叫响了“老西藏精神”。他认为，进藏的（含建藏的、调藏的、援藏的、担负什么项目的，或办某件事情的），早去的，晚去的，时间长的，时间短的，哪个民族的，去哪个地区的，在哪个岗位的，还有西藏本地的，都应积极地认真地扎实地集中精力为建设（包括改革发展）西藏做贡献，事事立足长远，长期打算，百年大计。不应抱单纯任务观点，或临时观念、短期行为，以致应付差事，也不应存有镀金思想。有了“长期建藏”思想，其他问题都好解决。（图1，阴法唐与西藏僧人；图2，90岁的阴法唐邀请在京工作的藏胞在自己家过藏历年）

    “长期建藏”，贵在“长期”，大到决策，小到个人，都应立足于此。在流行“短平快”的当下，“长期”更有现实意义。新时代，必须大力弘扬“老西藏精神”，才能不断开创改革开放新局面。这应该也是阴法唐等“老西藏”们最大的心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