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，在西藏留下光辉足迹

      我和他并不熟识，1980年离藏的我，也没在他领导下工作过，但对他并不陌生，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点：都熟悉西藏、热爱西藏，都有着浓浓的西藏情结。

      他，曾经担任过西藏自治区党委第一书记、西藏军区第一政委；他，在雪域高原留下了光辉足迹；他，就是深受西藏老百姓爱戴的“老西藏”阴法唐，昨天清晨离世，享寿103。

      45年前，粉碎”四人帮“已经3年多，可西藏还没摆脱十年浩劫的阴影。人心浮动，热切思变，广大翻身农奴、藏汉工作人员，期盼改革开放的大潮早日冲开最后的堤坝，尽快荡涤极左的污泥浊水。1980年初春，人们终于盼来激动人心的“春汛”：中央召开了西藏工作会议，对新时期的西藏工作做出了一系列重要安排。

      《中共西藏党史大事记》1980年栏下这样记载：３月14日，中央书记处召开西藏工作座谈会。中央对西藏工作做了重要指示，会议制定了《西藏工作座谈会纪要》。中央在转发《纪要》（即中发（80）31号文件）的通知中说，西藏战略地位十分重要，西藏自治区各项问题的处理，必须十分慎重。西藏和平解放近30年来，在党中央领导下，自治区党委和各级党组织，带领全区藏汉等各族广大党员、干部、驻藏解放军，发动和组织藏族及其他各族人民群众，团结藏族爱国民主人士，建设西藏，保卫边疆，维护民族团结，捍卫祖国统一，取得了很大成绩，作出了很大贡献。但由于林彪、“四人帮”极左路线的严重破坏，西藏人民和全国其它地方的人民一样遭受了苦难。在新的历史条件下，西藏自治区的中心任务和奋斗目标是：以藏族干部和藏族人民为主，加强各族干部和各族人民团结，调动一切积极因素，从西藏实际情况出发，千方百计地医治林彪、“四人帮”造成的创伤，发展国民经济，提高各族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和文化科学水平，建设边疆，巩固边防，有计划有步骤地使西藏兴旺发达，繁荣富裕起来。

     当时西藏的形势相当严峻。《中共西藏党史大事记》记载，5月15日，区党委召开二届五次全委扩大会议。会议主要传达党的十一届五中全会精神和中央31号文件（西藏工作座谈会纪要）。郭锡兰（区党委书记，当时设有第一书记，但原第一书记已被免职，新任书记尚未到任）代表区党委常委讲了四个问题，其中第二个问题是，总结经验和教训，端正思想路线，必须充分认识林彪、“四人帮”造成的十年浩劫给西藏带来的严重灾难。区党委长期以来对此估计不足。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，跟得慢，没有认真开展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，思想不解放，仍处僵化半僵化状态。没有系统、深刻地批判林彪、“四人帮”的极左路线。生产上有一定发展，但不少事情脱离了西藏实际，犯了主观主义，生搬硬套的错误。图了虚名，得了实祸。

      而在这个重要而特殊的时点，即将挑起在历史重担的，就是中央决定调往西藏担任“一把手”的原济南军区副政委阴法唐。

      其实阴法唐并不是第一次进藏，而是“老西藏”重返西藏。1950年，在军长张国华的率领下，作为52师副政委，他和18军的上万官兵一起从四川徒步进藏，经历了昌都战役、和平解放、平息叛乱、民主改革等一系列重大历史进程；1962年，还在一线参与了中印边界反击战的指挥，而后担任了西藏军区的政治部主任；1971年，在雪域高原工作了20多年的他，被调回内地。这次则是临危受命，58岁重返高原，荣膺重任。（图1，阴法唐与访问西藏的爱泼斯坦<左一>；图2，阴法唐与藏族同胞。）

      而就在1980年5月的西藏区党委扩大会期间，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，中央书记处书记、国务院副总理万里带队到西藏考察，对西藏工作做出一系列重要指示。之后，作为新班子的领头人，“老西藏”阴法唐，就按照中央精神，带领广大干部、群众踏上了改革开放的新征程。（下图，阴法唐<右三>和在西藏考察的胡耀邦总书记<右一>。）

      上任伊始，阴法唐领导区党委，首先对以往严重错误开展清理，紧锣密鼓地平反一系列新旧冤假错案，从“人”着手，拨乱反正，落实政策。

      短短半年内，西藏做出了一系列平反冤假错案、落实政策的决定。绝大多数是对1960年代末到1970年代末新发生错误的纠正。

      据《中共西藏党史大事记》记载，1981年2月11日，区党委批转《全区第二次落实政策工作会议纪要》，肯定落实政策工作的显著成绩，指出存在的主要问题。要求各级党委克服松劲情绪，加强领导，保质保量地把落实人的政策搞彻底。《纪要》说，据不完全统计，全区复查的105724人，已复查96566人，占95.7%，其中全错和部分错的86000多人，错案率80%以上。《纪要》指出，全区还有一些单位复查工作尚未结束，已复查的约有20%不符合标准，任务很大，要继续批“左”，解放思想，把落实政策工作搞到底。

      经过数年的不懈努力，区党委平反了数目巨大的冤假错案，尤其是给在1970年代严酷的“整肃”运动中，受到打击和迫害的广大农牧民、藏汉族干部平反昭雪，使他们得到“第二次解放”（其中有我插队当农民时结识的乡亲，在报社工作的同事，更多则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）。卸下精神重压的人们，得以轻装上阵，意气风发地投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改革发展热潮。

      其实，西藏的剧变，是在全国剧变的大背景下发生的。在西藏之前，1977年底到1980年，中央平反冤假错案一个紧接一个，“六十一个叛徒案”，“彭黄张周案”，“三家村案”，“习仲勋反党集团案”，刘少奇冤案……期间，中央还决定为绝大多数地主富农分子摘帽，将地富子女成分改定为公社社员；“改正”了99%被错划的55万“右派”。西藏，则在阴法唐带领下，奋起直追，大步跟上了全国的步伐。

      与内地不同的是，西藏获得平反、纠正的，不光有历史“旧案”，还有粉碎“四人帮”后三年间出现的新案。这既需要非凡的气魄胆略，也需要高超的政策拿捏水平。阴法唐做到了。在中央支持、指导下，是非澄清，人气理顺，民心回归，以阴法唐为第一书记的区党委，解放了人和生产力，带领广大西藏民众锐意改革，走上兴旺发达、繁荣富裕的康庄大道。

      虽然，二次进藏，只有短短5年，但那是极其特殊的5年，是除旧布新的5年，是开创新局的5年，是奋起直追的5年。政局稳定，改革推进，经济发展……西藏农牧民的人均年收入从1979年的100多元，增加到1984年的400多元。

      阴法唐，老兵新传。西藏人民不会忘记他，像我这样怀有深厚西藏情结的人，也不会忘记他。（下图，2019年10月2号，我随同也曾在西藏工作过的老朋友范小建<后排左二>去探望97岁的阴法唐<二排右三>，正赶上一些18军老战士和他们的晚辈在阴家聚会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