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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正月初七,假期只剩下一天,“年”就算过了。我过了七十多年来,第一个没妈的“年”。

      春节,过年,是中国传统的团圆节日,而团圆是以家庭为单位的,家庭又是以母亲为核心的。因此,常言道,没妈的家不是家。家母去年离世,今年我们就过了一个没妈的“年”。

       家母是去年正月初九(公历2023.1.30)离世的,虽然从前一年9月突发大面积脑梗住进医院,5个月中,母亲一直处于昏迷、半昏迷状态,但“过年”时,她老人家还在。尽管没什么心思“过年”,但妈在,家就在,我们还在为躺在病床上的妈妈不断地祈祷……今年则不同了,妈妈没了,心里空落落的。

     其实,75岁,还能和老妈一起过年,我已经很幸运,很知足了,尤其是与家母相比。她落生当天,外婆便因高龄生产大出血而去世。因此,别说过年,亲妈都没来得及抱一抱她就走了;而后她又背负着“命硬克娘”的罪名,在没落封建大家庭中饱受歧视与欺虐。但正是早年的不幸、坎坷,使家母养成了自强自立的性格和热心助人的品德,终生勤勉做事,慈悲为怀,扶危济困,赢得了亲友、同事的深深尊敬和爱戴,享寿98

      没妈了,年还得过,虽然没有往昔的全家福式“年夜饭”、大合照,但也和至亲们分别小聚了几次。除夕一早,就接到老伴儿大嫂的呼唤:“咱们的孩子都不在身边,你们就来我们这里吧,一起吃年夜饭!”大哥大嫂的儿子夫妇带着孩子去河北的岳父家过年了,而我们的儿子夫妇和孙女在上海,陪着刚从美国探亲归来不久的亲家两口过年。到大哥大嫂家的,还有大嫂的妹妹和表妹夫妇,仨老头儿四个老太太,热热闹闹地吃“年夜饭”。痴呆的老伴儿虽然什么忙也帮不上,但也给过年添彩:当大嫂的表妹小高问她“还认识我吗”时,老伴儿居然不仅笑着点头,还指着小高说:“你像姨!”这几个字,把大家逗得开心大笑,大嫂说:“她就是长得像我妈!”其实,老伴儿与大嫂的母亲、小高虽然见过几面,但已经是十来年前的事了。不知是什么唤醒、激活了她大脑里的记忆碎片?

      正月初一,早上给老伴儿穿好红色的羽绒服,一起出去进行“开年第一练”。上午,我的侄女小嘉来家里看我们、陪我们,一直呆到晚上。老伴儿依然很兴奋,但这次给的可不是惊喜,而是尴尬:午睡时,着着实实地在床上“大方便”了一次。我和小嘉忙了好一阵,给她从上到下冲、擦,换洗衣服、垫子……老伴儿却像没事人一样,从头到尾一直乐呵呵的。

      大年初二,我的表妹小勉来拜年。和前一天一样,我们不由得又想起、说起家母。我和小嘉不用说,小勉由于父母(家母的姐姐夫妇)去世早(都逝于文革中),家母一直把她当作亲女儿,小勉也把这个亲姨视为亲妈。可以说,我们都是家母最亲近的孩子。因此,在这个佳节,都特别思念刚刚去世一年的老人,不断说起她的各种“好”。

      初三,老伴儿的大姐召唤了。我拉着老伴儿前往西城的她家去团聚。她的女儿夫妇带着俩孩子去滑雪了,老伴儿的小弟因感冒咳嗽近几天住在她那儿,加上我们,四个老人,凑到一起热闹。我们仨打“三缺一”的牌,老伴儿则坐在旁边“观战”,不时被我和小弟的激烈“嘴仗”逗得咯咯笑。原本只打算呆一天的我们,被热情的大姐、小弟多留了一天,初五晚上才回家。在大姐家的两天,老伴儿还真给面子:两夜没尿湿床,两天没尿湿裤子,可以说没添一点儿额外的麻烦。为了缓解肌张力升高引起的行动僵硬,小弟给老伴儿揉捏、按摩了两次,问她“舒服吗”,她点头说“舒服”。大姐是医生,认为应该给她经常按摩按摩,有好处。我同意,除准备节后带她去社区医院请医生按摩外,还想起了家里的电动按摩靠垫。

      昨天一早,我就从柜顶上拿下闲置了十多年的按摩垫,放在沙发上,插好电源插头,扶老伴儿坐好;刚一通电,老伴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要躲。我轻轻地按她坐正,告诉“这是按摩,很舒服的”。她很快就适应了,静静地坐着享受……今天,上下午,老伴儿又享受了两次。

      第一个没妈的“年”,就这样过了。我想,第一次这样过年的,肯定不是我们一家。还有更多的人家,没有的是其它……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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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足长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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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4篇文章 1小时前更新

吴长生,《人民日报》高级编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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